空中楼阁里的爱情
早上起来,刘小宛几乎是用水揩了脸就跑,这个屋子不对劲,这个人不对劲,这儿的气氛不对劲。她匆匆跑出去,却接到谢青舟的电话,谢青舟说,你的药忘了拿了,等我送下来给你。刘小宛不记得自己什么药忘了拿,楞神的工夫,谢青舟已经跑下来,匆匆塞给她一个小盒子,几乎不看刘小宛的脸,却飞快地把脸颊在刘小宛的脸颊上贴了一贴。他身上清洁的气味传过来,他脸颊的温暖,让刘小宛泫然欲涕。却原来是一盒避孕药,刘小宛心说,心细如发的男人,可是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这是多此一举?
刘小宛这一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心里十分懊丧。单位的事情还是那么多,不停地有人来找她,有不少的外埠新闻要她及时发回总部。她机械地做着事,几乎觉得自己就是一架工作机器。怎么就这么多事啊,她揪着自己的头发,看着自己虚肿的眼睑,几乎就要发狂。快熬到下班的时候,接到了绮霞的电话。绮霞说,今天有些事没理顺,烦得不行,想去酒巴喝酒,问她要不要去。刘小宛说,绮霞你真是好朋友,我正想去找个地方喝个痛快,你就送上门了。
绮霞跟她去了一个酒巴。酒巴里满是找乐的人。绮霞向几个熟人介绍了刘小宛后就忙着自己玩去了。刘小宛四顾全是不认识的人,只好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饮。感受着一片昏黄的灯光,轻得无法触摸的音乐压不住人声的轰闹,刘小宛越喝越来劲,那种挫败感,不但没有被酒压下去,相反更加让她难受。她手里捏着高脚酒杯,把酒杯放在灯光下,看着沉郁的红色液体随灯光变幻着色彩,看得她如痴如醉,想,人生也是如此吧,谁知道哪一条光线里有她想要的幸福?直到绮霞推她,她才发现,绮霞回到了她的桌边。
“你疯过了?”
“疯过了。现在我有心情来关心你了。”
“我有什么好劳你关心的?”
“有,你昨晚到哪去了?我打你家一夜电话,一直没人接,你再看看你丧魂失魄的样子,说,到哪里去度了良宵?”
刘小宛忍不住笑,“别伸手,伸手必被捉。我是一夜未归。可是绝对不是什么良宵……”
刘小宛把手里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样的良宵,你要不要?”
绮霞有些紧张,睁大她的近视眼,盯着刘小宛酡红的脸庞看了又看,末后又捏捏她的脸蛋,担心地说,“你不是爱上他了吧,这样的男人,你可是要想好,你长长的下半生,怎么过?”刘小宛说,去,离爱还有好远呢。不过是逢场作戏。说着就朝绮霞要烟抽。绮霞说,你也想抽烟了?还说不爱。刘小宛,你跟我们不同的,你是要么不动,要就玩真的。你不要把自己给玩进去了。你听着,爱情跟性爱是两码事,你不过是在他需要性爱的时候你撞上了,你错把性爱当成了爱情。这个年代这个城市,哪里还有你想要的爱情!醒醒吧,不要做白日梦了。
刘小宛两眼圆睁,她心里何尝不知道,可是她却需要这样的白日梦。
绮霞是广州土生土长的人,这么多年,总是一个人过。她不相信什么爱情,所以她在这个没有爱的城市里过得非常不错,自以为非常洒脱。
她们一直喝到十二点过了,才打车回家。
绮霞一走,她就倒在床上。那一晚尽是乱纷纷的梦。梦都是无头绪之梦,支离破碎,东拚西凑,让人伤感又无奈。有一个长着肉翅膀的小孩子在不远处哭泣,因为那边的小水塘涨了水,挡住了他的路。刘小宛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却突然有个硕大无朋的黑巨人挡住她的路,刚要发怒,手机短信息的尖锐的提示声把她吓了一跳,长肉翅的小孩子一下子就滑到了地上大哭。她又要顾小孩子,又要看手机,冷汗一下子湿透全身。在汗水的不舒服里她醒了过来,连酒意也没有了。旁边的手机正在问:“查看短信息?”于是就看,却是谢青舟的,“药吃了?”人常说梦中一日世间千旬,这一次却恰恰相反,梦中很长的时间,在实际中不过一瞬。
那么,一切不过都是白驹过隙,人生百年,匆匆一瞬。还有什么值得追寻的?!
她没有回答他。
四
三年前,她跟李成离了婚。
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么快就离了婚,也压根就没想到要离婚。可是有些事情却不由人的意志,有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意味。好在她对于离婚一事也算看得开,离了就离了,什么了不起。
说穿了也就是误会一场,可是她懒得解释,私下里也未必不为离婚感到是解脱。李成是她同学,他们感情不好不坏,只是太平凡了,刘小宛觉得失去了也无所谓。日子过得没盐没味,再加上没有多余的钱,这样的婚姻当然难得维持。
那天发了工资,他们去汉口卖衣服。早上五点就出门,到了十一点多,才到了汉口。两人都不知道汉正街怎么走,问来问去,也是合该有事,他们问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一大早跟老婆吵了架,也是老婆要去汉正街买衣服,听到汉正街就有气,怪模怪样的看了刘小宛一眼,指给他们的,却是反方向的路。两人转来转去,却又转回了江边。一眼望见江边异国情调的小楼,小楼雕花的窗棂里,洁白的抽纱窗帘静静悬垂,刘小宛的眼泪一下子喷薄而出。
凭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小楼来住,住在那些楼里的人,难道不是跟她一样一个嘴巴两只手,凭什么?
我就不信,会没有一栋这样的小楼属于我!刘小宛蹲下身,揉着红肿的脚跟,眼睛望着那个令她心仪的窗子,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她的嘴唇鲜红,她的腰肢柔软,她的双眼闪烁着吓人的光芒。
那天她调休,她的同班男同学去郑华去看她。郑华也是那种事事不挂心的人,单单就是在刘小宛的事情上一直放不开。郑华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却没有办法在成绩上超过无所事事的刘小宛,有时候在一起说几句话,刘小宛一句话就会让自认为伶牙俐齿的郑华气咽声嘶。郑华无法摆平她,就只好让着她,让成了习惯,就成了迁就就成了保护。刘小宛上学吊儿朗当,经常迟到早退,郑华面对老师的疑问,就经常说,她病了,她请假了等等。话说有一次,老师面对稀稀落落的教室,发怒点名,唯独点到刘小宛时,郑华高声答曰:“病了”,话还没落地,刘小宛已冲进教室,面对哄堂大笑和老师的揶郁,她脸上的无辜装得恰到好处,而郑华却恨不得突然身体变小,钻进课桌下面,又想要化作烟火飞去,一下子逃离大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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