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招生
今年,袁主任竟然以为他们私下操作,没有人知道,依然利用自己。这让侯征很伤心。他不明白,友情在利益面前为什么这么软弱。
在办公室门前侯征遇到了几年来同招生的杭威老师。这位杭威老师虽然系女流之身,可是颇据男人风范。在这所天堂中学她与侯征是业务上的硬手。恢复高中后,她被安排在高一年级当学年组长。见左右无人,杭老师叫住侯征。
杭老师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后对侯征说:“这不是让咱们出去行骗么。过去出去招生,大家搭进点人情,损失点电话费,还能尽心去做,是因为可以给被招来的学生一个出路。现在你看,这新聘来的老师都是什么货色。不是没有教过高中的,就是常年不从事教学工作的。还有是其他行业下岗后,通过关系硬挤进来教学。学生已经非常反感了,有几个班正在准备罢课,要求换老师……”
她说这些,侯征过去也略有耳闻。可是没有想到事态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杭老师还告诉他,那位贾政经校长,因为去年闻说一个新来的年轻教师在招生时,只给所负责的四百多个学生每人打了一次电话,今年便把这个刚上讲台不足半年的年轻小伙子打发到后勤干杂活去了。侯征明白,大家心里同他一样不平。那些领导的红人都不参与招生,被强迫来参与招生还得受如此不公正待遇,几年来招生的老师们都内心充满了情绪。但是慑于贾校长的淫威,谁也不敢出声。
想到去年这位贾政经校长大人因为所提拔的学生处主任是个体育棒子,没有学生工作经验,更没有做过半天班主任,怕应付不了局面,把自己调来学生处为这位新权贵打开局面以来的处境,侯征不禁也犯起难来。第四次入学生处以来,不主动局面打不开,主动又有僭越之嫌疑。因受到多方面的掣肘,学生管理工作局面越来越恶化。如此下去,贾校长可能要取消自己所任的历史课。这样一来,就将被困在学生处没有翻身重登讲台的机会了。为了不惹这位表面君子,实足小人的校长大人,侯征决定再厚着脸皮找一找自己那位贵为副校长的同学。
老师,
听到有人叫老师,侯征停下来。原来是一位本校初中学生。这孩子问:“咱们校的高中怎么样?”
侯征支吾一会说,还行吧。
怎么说呢!过去虽然也被利用。但是毕竟还是抱着给被招来的学生一个希望。可是据这两年来的高中教学情况来看,当初在招生中的宣传之词许多都没有兑现。为此侯征也找过校长,贾政经校长的答复是:要是宣传的都兑现,那还怎么办学?
至今侯征也没明白。说是贾校长做欺骗宣传,他不敢相信。说不是,他又理解不了校长的那句话。
连续几次期中、期末考试,高中部的大部分科目及格率都在百分之零点几。由于贾校长插手教学管理等各部门工作,使学校各职能部门基本都不能履行职责,几近于瘫痪。高中课堂日渐混乱,高中教师上课常常在前面讲台上睡着了。学生上课时进出教室自如。大部分课堂渐如市场。
为此,侯征找到高中任课的老师打听究竟,据高中的部分任课老师讲,天堂中学是本市唯一一所普通高级中学。在二十世纪初职业教育萧条的这几年,天堂中学凭借着全新校容校貌与贾政经校长的广泛的社会关系,恢复了停止十来年的高中招生。从一所濒临倒闭的中学,出现在本市“教育市场”。上面所说教学情况是不对外公布的,并美其名曰保护学生隐私。天堂中学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初中学习较差的学生,还有近三分之一的不具备读高中的条件。其中相当一部分学生如果不上天堂中学这所全市唯一的普通中学,就得出去工作。家长就会停止经济供应,孩子就得不到家长的经济资助,所以孩子们从不把学习成绩告诉家长。即使告诉家长的也是假成绩。学校由于管理措施不得当,班主任素质较差,使学校刚走出困境就又跌进新的深渊。侯征明白教师们没有了当初的干劲不完全象校长猜测那样是为了待遇,而是无法面对被招来的学生。
早晨刚到校,袁主任就来到侯征的办公室。要他领着几位年轻教师到滨江中学等几所学校去做招生宣传。侯征要给他的那位同学打个电话,可是袁主任说不用。催促马上出发。于是侯征带着几个年轻教师去了滨江中学。
一进滨江中学,一位男老师就迎了出来。说明了来意后,这位男老师说吴梅校长到局里开会去了。毕业班班主任也不在家。他的过分主动让侯征明白了。可是当着年轻同事的面还不能把事情捅破。只好留下些简章转向附近另一所景沟中学。
景沟中学连校园都不让进。后来遇到一位这个学校退休的校长来校办事,见此情景过问了一下。听说是天堂中学的,他的表情略有改善地说他也是天堂中学毕业的。再一叙他还是侯征父亲师范时的学生。由这位老校长引见,侯征等才见到了景沟中学的毕业班班主任。因为这个班主任是个年青姑娘,所以侯征让同来的一个年轻小伙子与之洽谈。侯征继续与那位老校长寒暄。
从景沟中学出来,按计划还得到湖区中学去。可是那所学校几年来就是老大难。天堂中学的招生人员从没有进去过。侯征带着几个年轻老师来到湖区中学,猛然想起一个多年前调来这所中学的一个姓张的同事,便让同来的把招生简章藏起来,冒充学生家长找张老师。幸好张老师在上课,无法接收发室电话,便放侯征几个人进去等候。进了校园也不知那位张老师在哪。便直奔初三毕业班办公室。第一个办公室内的老师们听说有回扣,便留下些简章,说不敢大张旗鼓地向学生宣传。答应找时间对学生介绍。在第二个办公室,遇到一位女老师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她问侯征还认识不认识她,侯征知道是遇到相识的了。正在记忆里搜寻,可是一直没有得到结果。便一边应付说认识,一边交谈,一边想。侯征问:“咱们过去的那些人你还与谁有联系?……”通过她提到的几个人,侯征猛然想起了她。
是她,反差太大了。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近似邋遢的女人,侯征真不敢相信。这个女老师姓臧,叫臧姗。当年在侯征刚毕业后的第一个工作单位,她是与侯征一同参加工作的。那时的她有洁癖,经常嫌同寝室的同事不卫生。后来她暗恋上了侯征。经常给侯征送吃的,或者洗衣服。一次侯征喝多了,醉了没有回家,住在学校,她竟然在身边陪了一夜。并把侯征吐有秽物的衣服都洗了。第二天早晨侯征醒来时,是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可这一切侯征都不知道,因为他醒来时臧姗已经去上课了。而同事们知道此事的都以为侯征与臧姗已经是恋爱关系了,谁也不好意思捅破。大家知道臧姗性格乖僻,怕提及她守了侯征一夜的事,她翻脸,破坏了侯征的好事。于是尽管大家常有旁敲侧击,侯征却始终没有往这上面想。臧姗依旧很关心侯征,只是很少与侯征单独交谈。侯征也象对待小妹妹一样关照她。两人在一起工作多年,始终没有公布关系。校工会主席一个老太太问侯征什么时候“办事”,侯征否认了与臧姗有恋爱关系。于是老太太主席想在退休之前做件好事,给侯征介绍了个对象。侯征碍于情面就答应了。并与对方见了几次面。他把臧姗当作知己告诉她这件事,还把他与对方见面时的情节当作笑话讲给臧姗听。没有想到由此险些酿成一宗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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